文 | 張守濤
南宋雖只是半壁江山,但上層社會卻依然紙醉金迷,苟安享樂,粉飾太平,又由於南方經濟的發達,所以藝術也得到了相應的發展,有著明顯的時代特色,佛教藝術也如是。這時期出現了梁楷的大寫意人物畫體現了對禪的特別關注,也造就了法常精粹的禪畫格式,更在四川大足石窟演澤了石窟藝術的又一次輝煌。
梁楷,東平須城人(山東東平),父親梁端,祖父梁揚祖,曾祖梁子美皆為宋朝大臣,南渡後流寓錢塘(今浙江杭州)。其曾於南宋寧宗擔任畫院待詔,並授以金帶,但其拒而不接,將帶掛在院裡,飄然而去。其行迳特異,好飲酒,不拘禮法,人稱梁風(瘋)子。善畫佛道、鬼神、山水,他的繪畫在日本享有很高聲望。
梁楷是受儒、道、釋三教思想影響的一代大家,有強烈的時代特點。他的簡筆人物畫開創了中國繪畫史上的新天地,豐富了中國畫的藝術表現手法,體現了中國繪畫藝術的審美觀念和發展潮流。梁楷傳世的作品以《潑墨仙人圖》最為有名,這裡先看幾幅與禪有關的作品。
圖一《六祖伐竹圖》紙本水墨72.7 x 31.5 cm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藏
「六祖」即唐代惠能和尚,禪宗六祖。主張「直指人心,見性成佛」的頓悟法門。惠能提倡「行、住、坐、臥」都是禪,不必拘泥於一種固定的形式,進而給「禪定」做出了新的定義。梁楷通過描繪禪宗六祖惠能日常生活中一個砍竹的情景,不著痕跡地體現了六祖的這一理念。
圖二《六祖撕經圖》紙本水墨 69.6 x 30.3 cm 日本三井紀念美術館藏
畫中描寫在古松下,峭壁邊,慧能一邊走著,手裡一邊撕扯著一軸經卷,破碎的紙片被扔了一地。慧能口中喃喃自語,右手食指指向天空。慧能有沒有撕過經?對此,《六祖壇經》等禪門典籍,均文字闕如,研究者的推測也五花八門。我認為:其實六祖有沒有撕過佛經並不重要,重要的是這幅畫體現了禪宗對佛教傳統的超越,對佛門清規的突破,也寄託了畫家對禪宗自由精神的追求與嚮往。
圖三《八高僧故事圖》(縮印)絹本 設色 每幅約64 x 26.6 cm 上海博物館藏
圖四《八高僧故事圖 之二弘忍童身·道逢杖叟》描繪了弘忍童年遊山時,在途中遇見一拄杖智叟。圖中拄杖叟正指著弘忍惋嘆說:你這孩子缺少成佛的種因啊!後隨道信出家,嗣位傳法,成為禪宗的五祖。
圖五《八高僧故事圖之三白居易拱謁·鳥窠指說》描繪了白居易在唐穆宗長慶二年(822年)任杭州刺史時,攜僕同去杭州城南秦望山嚮鳥窠禪師道林問道的故事。
其它六幅為:《達摩面壁·神光參問》《智閒擁帚·回睨竹林》《李源圓澤繫舟·女子行汲》《灌溪索飲·童子方汲》《酒樓一角·樓子參拜》《孤蓬蘆岸·僧倚釣車》。這組畫被認為是梁楷的早期作品,和其後來的大寫意作品有很大的區別。而其後來的寫意風格,無論是用筆用墨都對後世產生了具有啟迪性的影響。
法常,號牧溪,四川人,俗姓李(一說薛)生卒年不詳,宣和年間在長沙出家,時為臨安(杭州)長慶寺僧人。性英爽,嗜酒。法常富有正義感,語傷奸相賈似道,遭追捕後,避禍於紹興丘氏家。至元朝,在天台山萬年寺圓寂。
法常既是僧人,又是位天才畫家。山水、佛像、人物、禽鳥皆能隨筆寫成,墨法蘊藉,幽淡含蓄,形簡神完,回味無窮。他繼承發揚了石恪、梁楷之水墨意筆,對後來寫意畫和文人畫均有影響。雖在當時倍受冷遇,多有異議,直到明代才有沈周、項文汴等對其推崇,但其畫風卻開後世文士禪僧墨戲之先河。其對日本水墨畫之發展產生巨大影響,被認為是“上上品”,譽為“日本畫道之大恩人”,其作品也大多為日本所收藏。
圖六《觀音圖》絹本水墨淡彩 173.9 x 98.8 cm 日本東京大德寺藏
圖七《猿圖》 絹本水墨淡彩173.9 ×98.8 cm 日本東京大德寺藏
圖八《水墨寫生圖》紙本水墨47.3 x 951 cm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
圖九《六柿圖》紙本水墨 日本京都大德寺藏
《六柿圖》是影響最大的一幅禪畫。為什麼畫六個柿子,眾說紛紜,有的說「六柿通六事——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進、禪定、智慧」;又有說「六柿是六識——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」。但依我所見:牧溪畫的什麼都不是,只是心境而已。通篇只有兩個字,「空」和「靜」。只要你放下雜念,靜下心來,就會發現一種澄明而大美的心境。如同,梵高讀懂一朵向日葵,莫奈讀懂一池睡蓮,你也會讀懂自己的人生。正如台北故宮博物院副院長李霖燦教授所說:「宇宙可以過去,但藝術家筆下的這幾枚柿子卻會萬古長存。每一個觀眾都會一見不忘,留下永不泯滅的印象。」《六柿圖》在禪畫中的重要意義也正如是。
梁楷和牧溪應該是對以後禪畫的發展產生最大影響的兩個畫家。
來源:張守濤書畫
編輯:許可
審校:牧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