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 | 張 達
二零二二年二月七日:鄉音瑟瑟聞
大年初七,星期一,斷斷續續整理與補充以上日記。
今年回高雍寨過年,還有一些記憶,略述於下。
一些人死於肺結核,是今年回家最難過的事。當呼籲社會救助,高雍寨的人也團結起來,出錢出力,真正攻克一次肺結核的問題。
從治療的角度來說,可能不是什麼問題,但問題在於高雍寨得肺結核的人偏多,是多的問題,是感染的概率問題,是如何防控的問題,即沒有確診、發現之前,沒有職業醫生跟蹤治療之前,誰來防控,衛生如何做?如何避免傳染?
村寨像我禿頂的人越來越多,白髮的人也越來越多,一些年紀輕輕的人也早生華髮。交談中,議論中,多數人覺得主要是吃的東西有問題,不衛生,不健康;用各種洗發水洗頭,可能也存在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傷害了頭髮,所以很多人早早就謝頂或白髮。
某些生活習慣的改變與不良行為,對原始生活的侵害已經深入骨髓,不僅是大自然的環境污染,更是對人的身心污染,直接改變與破壞了生理規律。
我的故鄉會不會也是兒子的故鄉呢
年前約好,過年期間,和萬文沖登高,去“隆閣”看看他的種植基地。山上修通了產業路,從家裏可以坐車登頂,生產、勞動與生活都方便多了。經過多年的失敗與摸索,他如今在山上種植油茶、養蜜蜂等。山高林密,大地蔥蘢,去年,蜂蜜就產了一千多斤。
可惜,過年期間,東拉西扯,茫無目的,沒有如約,和他一起登高,去看漫山遍野的銀裝素裹。可能,也因寒冷吧,畢竟大雪封山,寒氣逼人,寸步難行。
也可能因為天氣寒冷,基本看不見幾個小孩子,寨子顯得冷冷清清,不像往年的熱鬧與喜慶,走進屋内,才發現他們基本在看手機,看短視頻,玩遊戲,縮在牆角,圍成一堆,像是一堆死屍。沒辦法,大量的孩子將毀滅於手機。危言聳聽,但已無可奈何。
今年回家過年,感覺找錢较多的是專科畢業的人,真的,沒有歧視,只是客觀描述,好多從職業教育學校畢業的專科生找了大錢,懂技術,又懂得拼搏奮鬥,反而是一些本科畢業生徘徊不前,一般工作不想做,研究生又考不起,影響了自己的前途,也加重了家庭負擔。
其實,多元社會,就業多元,各盡其才,行行出狀元,各有前途。
過年期間,母親多次表達歉意,因為年老,不能到D城來幫忙照看我的孩子。羞愧,母親已是八十二高齡的老人,我作為孩子,不但沒有照顧她,還讓她擔憂我的生活,愧疚也。去年的某個時刻,母親暈倒在地,過後頭腦才清醒,恢復神智,雖能說話,思維正常,卻一時沒有力氣站起來——癱坐在地很久,才慢慢站起來。
衰朽殘年,我母垂垂老矣,一輩子省吃儉用的她,如今還偶爾用白開水泡冷飯吃,導致營養不足,身體虛弱。可是,她還是堅持如前,告誡我們絕不可把她送去醫院檢查與治療。
故鄉離我而去,我也將離故鄉而去。——歸途踏雪遠,隘路逢親人。默別空山後,鄉音瑟瑟聞。——把風寄宿在家裏,讓風找不到我而著急,四處尋找,日夜遊蕩,四季吹拂我的童年,搖醒沉睡的穀穗,青少年的迷茫,和公雞一起鳴叫,呼喚晨曦一般呼喚我的歸來。然後,我像夢一樣回到故鄉,夢像我一樣回到現實。我與夢,夢與故鄉,故鄉與我,你侵蝕我,我憑吊你,又都在炊煙嫋嫋中離去。
【作者】:張達,記者、讀者、作者。
編輯:楓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