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高雍年記》六十八:陽光隨行

2023 年 02 月 05 日   閱讀量:13.43萬+

文 | 張達

 

二零二三年一月十九日星期四:陽光隨行

農曆臘月二十八。又到回家過年的時候(新冠病毒的防控已全面放開),只是覺得二零二二年不經發生過,轉眼就消失,無影無蹤。

在手機上看到這段話,讓人悲欣交集:“告別客氣冷漠的城市,背上空空如也的行囊,回到思念已久的故土,擁抱白髮蒼蒼的爹娘,雪花從空中飄落,萬物在雪中蕭瑟,原來蒼白的不止有雪,還有我們的生活,回家的已不再是來時的路。歸途的心也蒙上歲月的塵,可家鄉的煙火仍舊讓我心安,爹娘的微笑永遠讓我感到溫暖。半生漂泊,世事滄桑,唯有家鄉和親人負我心上。走得再遠,根在故鄉。此刻我想說,回家吧,在外漂泊的遊子回家。真好!”

下午兩點從D市出發,一路上,太陽尾隨身後,追著我們一路回家。幾乎每轉一個彎,六歲小兒子就回頭看看車窗外,又說:“太陽跟我們來了。”

表弟“木生”在革東高速路口接我們,六點左右回到高雍寨(新民新合村)。哥哥們下午去“喔耶”祭“奶奶”,我回到高雍寨時,他們已從“喔耶”回到半途,我就錯過了祭祖活動。除了二零一四年兒子剛出生而沒有回家過年,從一九九七年讀初中以來,我年年回來,在大年三十早上去“喔耶”祭“奶奶”——今天是好日子,陽光明媚,黃道吉日,所以哥哥們提前祭祖——遺憾只留給我一個人。

當然,風依然停在山水間,露出熟悉的笑臉,等我歸來,雖有寒冬的凋零與空寂,但夕陽的餘輝還照見往昔的路途與家門。不必等風吹動思緒,我主動打開門,悄無聲息回到童年的房間。我又一次歸家,一無所有地走進生我養我的土地。雖然家門前的桃樹以及後來的花椒樹都逝去,消失不見,大哥於前年(二零二一年五月)逝世,三舅於去年(二零二二年八月)永別,但姐姐的墳墓所在的山坡依舊磅礴,山谷下的溪流始終潺潺,夕陽小心翼翼,還揮灑在我少年走過的荒涼山野,黃牛還叫著黃牛的聲音,媽媽呼喚還是媽媽的呼喚,夜晚吹響的蘆笙還是古老的旋律。落日還是落日,家還是家,我還是我,我的家還是我的家,故土還是故土,我始終是高雍寨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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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南往北看:高雍寨

繼續約攝影師陳加星來拍高雍寨,二零二一年拍了一年,今年一年,二零二五年再拍一年,五年時間的三次拍攝,我們計畫拍一部紀錄片,記錄高雍寨逐漸消失的風俗與人事。時間殘酷無情,人事變幻無常,許多事物都稍縱即逝,世間如風吹,呼嘯而過,記錄一個村寨的日常,或許沒有任何意義,沒有開天闢地的功業,沒有驚天動地的價值,但可以說,貴州高原深處,曾經有過這麼一個苗族村寨,有些破舊的木房子,雞毛蒜皮的瑣事,有過時間縫隙中流淌的悲歡離合。

遺忘的東西,逝去的記憶,都不曾存在。記錄了,還保存一些夢幻殘渣,在終將逝去的時光裏,尋覓幾段白日幽夢,在歷史悖論和現實畸變中,有些蛛絲馬跡的哀愁挽歌。

靜坐家中,在高雍微信群裏看到以下資訊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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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節期間,我們共同攜手做幾件事情,做不了大事,做幾件小事。

一、在各村寨口、村委會辦公地點拉橫幅,“迎老鄉 回故鄉 建家鄉 奔小康”“自己家鄉自己愛  自己故鄉自己建”“抱團取暖,合作共贏,共同富裕”……

二、擴充新民新合鄉村振興協會成員,在各自然村寨增補到會長、副秘書長、會員和聯絡人,使協會具有更廣泛的代表性。

三、登門慰問困境戶、研究生、家庭教育模範戶等,給他們送春聯。

四、聘請醫生專業人員開設一場新冠疫情防治的專題講座/繼續舉辦青年學生讀書心得交流座談會,請鄉賢作啟智惠民的專題講座,如生態文明、農產品新媒體行銷、帶貨直播、種植或養殖技術等。

五、組建各娛樂隊伍,春節期間在各自然村落表演文娛節目,如吹蘆笙跳蘆笙、撥河、打籃球等。

六、集思廣益,商討如何盤活村境中的山地田水資源,通過資金、土地和勞力入股,成立合作社,發展養殖業、種植業、旅遊業,興辦休閒康養農莊等。

七、組織學生、志願服務者在屋前房後、高雍河、搞蒙溪,寨門、高報瞭風雨長廊、各大街交通巷道、球場院壩撿垃圾,搞衛生。

八、寫微文,拍抖音短視頻,發美照,宣傳家鄉,幫家鄉推銷農產品和旅遊景點,謳歌家鄉的美人、美景、美食。

九、給家鄉的古橋、古井、古宅、古樹、山洞、瀑布、岩石寫故事,讓景物說話,訴說地域風情,挖掘地域文化,傳承民間傳說。

十、用心、用情寫好“我心中的故鄉一新民新合”並交稿給組委會(附“我心中的故鄉——新民新合”編撰工作方案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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俯瞰高雍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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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遺憾:去年讀書交流會的現場錄音三個多小時,有點長,一年來,我只整理了一半成為文字,還有一半尚未整理。一年過去,除了陽光隨來,二零二二年真是一無所獲的一年,倒楣的一年,破破爛爛的心情,空空如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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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作者】:張達,記者、讀者、 作者


編輯:楓筠